罗羿:生命,因语文而绽放



《说文解字》言新,取木也,木有取去复萌之力,故新有层出不已之义。新如木筏之再生,遇阻而不屈、不放、不弃,仍有着刚毅、坚韧、挺拔、向上、重生之力。 我的生命亦如此,这...

《说文解字》言“新,取木也”,木有取去复萌之力,故新有层出不已之义。“新”如木筏之再生,遇阻而不屈、不放、不弃,仍有着刚毅、坚韧、挺拔、向上、重生之力。

我的生命亦如此,这短暂的一生因语文而结缘,因语文而绽放,更因语文而获以新生。

 

起:发轫于一句褒奖

和那些成功学子“儿时立青云之志,终得偿所愿”的故事剧情有所不同,我选择教师这个行当,仅仅是那个年代作为一名师范生自然而然的选择。

1992 年,临近师范毕业时,我去一所镇小实习。经过一段时间的跟班学习后,我迎来了教学生涯中的第一堂公开课——执教当时五年级教材中的《跳水》一课。

现如今,当再次提取这些记忆,很大一部分都已斑驳。课后,我找到当时听课的指导老师请教——原话大多已记不清——只记得对方的一句“作为一个实习生,能有这样的课堂表现力,相当于我们学校三年教龄老师的水平”。

如此清晰可感的“量化”对比评价,让我惊喜不已,信心倍增。这一句“恰逢其时”的褒奖,让我一下子坚定了对语文教师这个职业的追求与热爱。梦想的嫩芽,破土而出!

 

承:沉溺于技法的尝试

语文究竟是什么?

怎样的语文课堂才是独具魅力、精彩纷呈的?

1994 年夏天,我来到了当时乐山市内唯一的一所私立学校任教。我想知道,语文究竟是什么?怎样的语文课堂才是独具魅力、精彩纷呈的?幸运的是,在这里我得到了许多老前辈的扶持与帮助,悄然影响着我的教育人生。

入职不久,学校安排刚从乐山市市中区教研室退休的特级教师陈述芬老师来校指导我的课。那天早上,暴雨如注,交通拥堵,陈老师赶到学校时上课的铃声刚落。谁也没想到,这位当时已年过半百的“老特级”,竟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听完了整节课。下课后,我和其他老师询问她为何不推门进来,陈老师却回答说:“老师迟到本就不对,已经开课了还推门进教室势必会打扰到学生的学习状态。”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将学生放在心中,什么是言传身教的人格魅力。

除了陈老师,另一位特级教师李兰英老师也让我印象深刻。她执教的《詹天佑》一课,在读题后就让学生自由提问。学生提出了10 多个问题,李老师便带领学生一起选择、归纳,引导孩子们自读课文,基于文章进行交流探讨,解决问题,寻找答案。在那个“满堂灌”是普遍教学样态的年代,我看到了另一种充满活力的课堂组织形式,让我趋之若鹜。若干年后,我才慢慢懂得,那灵动自然的课堂背后,是教师对学生主体的尊重,是生本理念的践行。

1997 年9 月,我有幸调入乐山师范附属小学,时任校长隆晓钟也是一名小学语文特级教师。他虽有繁多的管理工作要忙,但仍坚守在教学第一线——经常上公开课、示范课。受他的感染,我不断地尝试各种教学设想,广泛阅读各类专业书籍,参加各类专业培训,频频学习和模仿各位语文名师,争取更多上公开课的机会。

一次教研活动中,我一如既往地上了一堂示范课。课后评课环节,一位老师的话让我振聋发聩:“罗老师课上得很好,很有名师的范儿,却没有名师那么举重若轻、闲庭信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位老师的话一下指出了我的问题所在。正如大师齐白石那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我举目四望,学习各位名师大家,唯独忘了我自己是谁。

我不断地去靠近模仿某位名师,力图将自己的课堂还原成他上课的样子,又将我的想法和我的学生置于何地?带着这样的思考,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语文课堂。

 

转:教育当以慈悲为怀

2009 年2 月,我的教学困惑尚未开解,组织上又安排我去乐山市特殊教育学校担任校长职务。

一想到在这个学校将无法开展“正常”的教学活动,只能以管理为主,当时的我心中是有些许不情愿的。谁知,带着犹疑与可惜在这所学校工作两年半的经历,却成了我教育生涯中最可贵的一笔财富,让我在特殊的环境里明白了教育的“术”与“道”。

远离传统的课堂,抽身而出的我进入了一段“冷眼旁观”的沉潜期。

上班的第二天,我进入“培智班”听课。所谓“培智”,就是给有智力障碍的孩子上课。十多人组成的一个班,年龄大则十四五岁,小则八九岁。人数少,却需要两个老师配合上课:一人主教,一人副教。而教学内容也仅仅只是“爸爸”“妈妈”和“我”这三个再简单不过的词语。整堂课,主教老师一遍又一遍地教,不断地重复;副教老师则除了提醒孩子不要随意走动,还时不时地给个别学生擦拭口水。一节课听下来,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开始换位思考:如果我是这堂课的老师,我会怎样教?对待每一节课,对待每一个孩子,老师能做的就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一遍不行,再来一遍……只要学生有了一点点进步,老师都会及时表扬,眼神中充满鼓励和疼爱。

这段特殊的经历让我明白,慈悲不是怜悯,不是施舍,而是一种爱。唯有这种爱,老师才能洞见每一个孩子的天性;唯有这种爱,教师才能和他们平视,与他们同行。教学的艺术不在于形式,而是教学本身对学生的关照。

 

合:与学生共同成长

2011 年8 月,根据组织安排,我重新回到乐山师范附属小学工作。尽管学校的管理工作非常繁杂,但我依然坚持站在教学一线。我深知,脱离了语文课堂,我就不是我了。

因为经常开会、出差,我无法正常带班上课,但我依然不愿放弃。渐渐地,我变成了一个“ 流动岗哨”——哪个班语文老师请假,只要我有空,我就去哪个班“救急”。

虽然这让我的教学内容很不确定,但我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一条规矩:一定要让学生有所得,让自己有所突破。为了能做到随机应变,走到哪个班都能上,我一遍又一遍地研读教材,力求熟悉全套语文教材,做到心中有法,手中有招。“救急”之余,我一有空闲时间就去“推门听课”,一边听,一边观察和思考学生的反应,尤其是那些我上过的课文内容。

如此这般,站在学生的角度,结合课堂的反馈,我个人的主张和教学风格逐渐趋于成熟:教无定法而心中有法,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2013 年,经过一番考量,我在校内上了一堂《七律·长征》的示范课。课堂上,我以此诗中的“反差”为抓手,以声音为载体,不断引领学生朗读,理解和把握“反差”背后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突破固有的框架束缚,我感受到自我超越后的脱胎换骨。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语文课堂如此优美。语文之美,美在灵动的秀丽,它在一派婉约的诗词中崭露笑脸,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语文之美,美在气势的雄壮,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语文之美,更美在它既见证了历史,又升华了历史,“俱往矣,千古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在不断的思考中,我逐步提炼出了自己散文式教学风格——“形散神聚,虚往实归”,意为教无定法而心中应有法,让学生在未知中获得满满的收获。

我认为:做语文教师最大的快乐在于通过课堂上教师的引领,让学生透过字里行间去感受中华文化的语言美,受到良好的熏陶,习得相应的技能,使孩子们能说会道,会听能写。这,是语文教师神圣的责任与使命。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回望自己的语文教学之路,我感慨万千:匆匆过去那些年,让我充实而快乐;回忆当年那些事,我坦然而骄傲;想想身边那些人,我充满了感恩与祝福。

一路走来,虽步履艰辛,却无比踏实。生活,因语文而精彩;生命,因语文而绽放。前方,鲜花盛开,芳香迷人;远方,风景无限,催人奋进。